小蜜桃記事之四

晚上八點，味味狗早已出門上班，醫院晚班六點開始，得提早出門才行，做滿六小時才能下班，也就是半夜十二點。理論上如此，實際上護理師人力長期不足，經常超時上班、休假也不正常，醫院越蓋越大，病患越來越多，護士卻越來越少。醫院高層頗為困擾，加薪仍無法阻止人力流失。

小蜜桃回家之後，整間公寓只剩她和小佳宜，睡到爛醉的小佳宜，半夜醒來，說不定小佳宜能跟味味狗打到照面。小蜜桃希望味味狗別再接到黑道急診病人，失控的醫院、失控的關係，醫生不再高高在上，護士也非白衣天使，很現實，醫好天經地義，醫不好準備被告到死。許多醫生蠟燭兩頭燒，醫院法院兩邊跑，如此醫療品質，我們都推了一把。小蜜桃祈禱剛才看手的是好醫生，不是壞醫生。

奈奈呢？

可能在忙吧！這未免也太忙了。對了，奈奈早上好貼心，小蜜桃好喜歡奈奈，這是蕾絲邊的展開嗎？當然不是，只是單純朋友喜歡，或許吧。想到這，再來回味奈奈寫的字。怪了？「那頁」怎麼不見了，「這頁」卻出現了。

「米克思巷」回來了。

也許工作太累，但處女座女孩特別龜毛，不追根究抵是不行的。老娘我小蜜桃一頁頁慢慢翻，不信揪不出奈奈貼心小提醒。外表就如奈奈所說，ONE NOTE，小七集點活動贈品，中間膠裝廉價的有點脆弱，頁數也才幾百頁，不算太多，小蜜桃一頁一頁看，這是「米克思巷」，接下來就是奈奈的字吧，並沒看見，快翻完也沒看見，絕對不可能寫在最後一頁吧，記得早上翻在中間沒錯呀。

小蜜桃傻了，最後一頁真有寫字。石化了，不是奈奈的字。或許真的漏看最後一頁也說不定，但奈奈那頁的確「消失了」，絕對不是什麼幻想，奈奈用鉛筆寫下這些字，就算某人惡作劇用橡皮擦擦掉，鉛筆壓過的筆痕，肯定會留下痕跡。小蜜桃再次確認，利用檯燈反射紙面，企圖找出毫不起眼的證據，找不到。

真的。

小學考試小蜜桃常用這招作弊，預先準備隨堂測驗紙，上面擺張白紙，用力壓寫明天默寫的課文，留下隱形壓痕就夠了。國文老師特別喜歡考默寫，小蜜桃起初很討厭她，但自從同學教她這招作弊方式，她非常喜歡默寫，只要照描壓痕就夠了。與其說默寫，不如說素描。小蜜桃瞬間湧起許多小學回憶，但就找不到奈奈愛心提醒。

這加深小蜜桃不安的情緒。最後一頁寫著：

「請好好保存 CAT NOTE，不要被 NIGHT 亂寫字。米克思巷」

如果只是單純漏看最後一頁，這留言未免太「預言」，就算是預言，說的也太乾脆，至少藏個謎在裡頭，說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，無論將來如何變化，總有「歪理」能夠解釋。不太像預言，倒像孔子的論語，柏拉圖的對話錄，你一句我一句彼此對話。真是如此嗎？那與我對話的是誰？小蜜桃想到的唯一可能，就是那位送我 CAT NOTE 的失主。男生，線索僅止於此。

「米克思巷」會是他名字？「米克思巷」怎樣寫 CAT NOTE？某種量子理論實驗？小蜜桃有許多問號，或許只是神智不清，工作壓力太大，得了文明病幻想症吧，還是左手脫臼引起的歇斯底里，怎麼想都太不對。世界有太多無法理解的事，CAT NOTE 就是其中之一。

小蜜桃闔上 CAT NOTE，閉眼沉澱休息，可能工作壓力太大。睜眼再翻到最後一頁。喵的，告訴我這不是幻覺，嚇不倒我的。沒錯，又多一行字：

「不信？那把我丟掉，我會自己走回來。米克思巷」

CAT NOTE 可以看穿我的心思，沒可能的。小蜜桃看著天花板發呆，自言自語說剛滿三十歲，人生還很長，小蜜桃不要住精神病院住到老死。沒錯，千萬不能張揚這件事，以免無端惹禍上身，台灣對精神病患者很不友善，眼光滿是敵意，恨不得把這些瘋子關起來，如果放出來不小心殺了人，那可不得了。或許明天可以請假看心理醫師。

以上是理性自我分析。那不是真的，小蜜桃不是瘋子。為了擺脫這一切幻想，小蜜桃特意下樓等資源回收的老伯伯，樓下附近就是你家便利商店，老伯伯晚上都會去便利商店收紙箱，恰巧 CAT NOTE 也是紙類，一起回收算了，小蜜桃拜託瘋鬼別來找她，樓上裝潢很吵，乖，去找他們玩，我是好人。

CAT NOTE 外表真不起眼，老伯伯順手丟進黑色塑膠袋，天呀，如果 CAT NOTE 是什麼東西變成的，可別怪小蜜桃太狠心，是老伯伯丟了，冤有頭債有主，別找我，找他算帳吧。小蜜桃以喵的姿態說，貓，別來找我。